那时东禅桥头
旧时,黄岩城内河流宛延,街巷纵横,素有五支河和三十六街、七十二巷之称。
有河必有桥,一座座桥梁犹如一条条纽带,将隔河的街巷紧密地连接在一起,构成了黄岩这座千年古城特有的城市景观。
天长河是五支河之干河,它自城东南东官河与南官河交汇处引入,穿过南古城墙,经应秀水门流进黄岩城内,与南北走向的天长街平行,贯穿古城南北,流至混水闸后,穿过北古城墙,注入永宁江。
五支河之东支河,自城东九峰河与东官河交汇处引入,穿过东古城墙,经镇海水门流进黄岩城内,傍山亭街、桂枝街,经桂枝街西口注入干河。
东禅桥连接桂枝街与东禅巷,扼黄岩古城水陆交通之枢纽,是当年天长河上十二座桥梁之最。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,东禅桥头区域是黄岩古城几大繁华区块之一,在黄岩城内及南乡、东南乡享有盛誉。
那时候,城乡交通以船运为主要工具,在东禅桥周边有诸多水运埠头,开通黄岩往返院桥、路桥、金清、泽国等多条航线。而到了黄岩古历三、六、九市日,各地私家船只纷纷涌入,东禅桥一带更是水泄不通。
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,让东禅桥头区域商铺林立,商业氛围十分浓厚。在这一带开店历史最久的,要数东禅巷东口北边转角第一家,经营糖烟酒、南北货和糕饼点心类的综合商店。这家陈姓人氏开的面向天长街两间面的店铺,当年处于东禅桥头区域核心地段,生意十分红火。中间较长时期虽改为集体经营,但经营传统不变。如今,陈氏后人继续经营。在原址上持续经营上百年的店铺,黄城已不多见。
陈氏商店经营红火,也招引其他经营者向其靠拢。当年在其面向天长街的店外,还有小有名气的老袁饮食店,形成了店外有店。买盏老酒,来碟下酒菜,站在柜台外,端起酒来就喝,这就是当年进城农民和城里卖苦力群众的粗犷风格,有着深深的历史记忆。
东禅巷东口南边转角第一间,先是楼姓人家开的水果店,因是半间店面,后被隔壁陆姓理发师傅并去,开了理发店。黄金地段,经商者见缝插针,那时还有陶姓者,在店外开起了绿豆面碎铺;再后来,楼姓后人又在店外开起了水果、冷饮店,生意都十分红火。
再往南,东临天长街的三间门面,则是张姓人家开的饭店。那时候,有着三间门面的饭店在黄岩城里屈指可数,可见当年此地人流量之大。尤其是黄岩城里市日,各地班船和私家船靠岸时,店内座无虚席,店外人头攒动,煞是热闹。再往南还有虞姓茶水店等多家店铺。
东禅桥头区域商铺林立,商业氛围浓厚,人气也很旺盛。旧时,外地人氏来黄岩,往往坐船至东禅桥头埠头,再经东禅巷到县衙。相传历史名人王十朋、朱熹、康有为等,都曾在东禅桥头留下了足迹。
东禅桥头区域的繁华,除了它处于黄岩古城水陆交通之枢纽的特殊位置之外,还因为它直接连接千年古巷东禅巷,进而沟通黄岩古城之核心地带,是黄岩古城中心向四周辐射的重要通道和窗口。
据有关史书记载,东禅巷古名大安坊,唐宋时称丛桂坊,后宋神宗嘉定年间,因巷中有东禅寺院,遂以此改名为东禅巷,一直延续至今。它是黄岩古城东西走向的三条主线之一,向东跨天长街、东禅桥经桂枝街,跨双凤桥经山亭街、祠山庙,出镇海门、跨东官河至东岳庙,直达九峰坳里;向西跨大街经郏家巷,跨直下街向北折西至行书巷,跨三清桥经孟家巷至柴桑巷,达西古城墙下、西江河边。
东禅巷东西不到200米,但巷内房屋相连,人口稠密,十分热闹。
临街房屋有店铺,有住宅,但逢市日,则家家都是商铺。从名号看,从东禅桥头进入,先后有郑氏丝线店、同亨当铺、赵氏银楼、一仁医院、林氏丝线店、寿材店等,后来还有棕棚店。但巷里最有名气的,还数解萃兴酒坊。
解萃兴酒坊处于东禅巷中段南边,原是黄岩城里为数不多的私人酒坊,上世纪五十年代实行公私合营,后转为地方国营黄岩酒厂。解萃兴酒坊历史悠久,主要酿造适合黄岩人传统口味的黄酒及糟烧白酒;在黄岩酒厂独家经营时期,其酿造的散装黄酒、白酒,是黄岩百姓人家唯一的选择。如今,黄岩酒厂已不复存在,解萃兴酒坊成为历史的记忆。几年前,我认识了解萃兴酒坊的后人,得知其家族中已无人涉及酒业,从那个年代过来的黄岩人再也品尝不到记忆中的那个酒味了。
过去,在东禅巷商铺中还有黄岩特色的“拆衣店”。这“拆衣店”其实就是经营旧衣服的店铺,因它大多是寄卖的,故又叫“寄旧商店”。据传,黄岩东禅巷过去有拆衣店多家,台州六县闻名,每逢黄岩集市日,旧衣商云集,古旧衣服色彩斑斓,成为东禅巷特有的风情。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后,东禅巷拆衣店消失;六十年代初,有一旧人在东禅巷西口北边临大街重开了一间寄旧商店,不仅经营旧衣服,还经营旧家具,那是后来的事了。
在东禅巷西段,后来的派出所大门前的空地上,过去还曾经立过羊市,它与东禅桥东桂枝街那边的牛市东西遥相呼应,也构成了东禅桥头特有的景观。试想,每逢集市日,一群群牛羊分水陆两路从东禅桥头分别涌入东禅巷和桂枝街,那是何等的壮观?如今,牛市、羊市早已消失,“牛场头”成了老黄岩人口中的旧地名,羊市则少有人知。
在东禅巷老住宅中,最出名的要数林蔚旧宅了。因为它的大门通向道义巷(今青年路),大多时候都把它列入道义巷。其实,它处于道义巷深处,在道义巷是很难找到它的,而它高高的北墙临东禅巷西段南边,在东禅巷则是路人皆知。林蔚曾经是民国政府国防部次长,这座建于1930年的住宅,是当年黄岩城里第一幢西式小洋房,主体建筑迄今保存完好,现被列为黄岩区文物保护单位。
在东禅巷也有许多平民百姓住宅,在巷的中段,如今基本保持原貌的一幢坐北朝南的二层排屋,就是经营海鲜摊贩杨家兄弟的老屋。杨家过去有四个兄弟经营海鲜,世人戏称杨家将,在黄岩城内大井头为数不多的海鲜经营户中曾举足轻重。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合作化高潮中,杨家兄弟都加入了黄岩城关水产合作商店。到六十年代,老大因腿脚不便,整天坐在店里拾掇咸货;老二、老五为商店采购人员,粗犷风格不减当年,每当随采购的海鲜归来时,即刻就可听到兄弟俩高高的声音。
在东禅巷东段,离东禅桥头不远的地方,过去还立着两座牌坊。这两座立在路中的牌坊,后来被毁,为何人、何事而立,至今已无从考究。在牌坊边上,有黄岩知名的南北货店“谢协源”家人住宅。
在我年小时,东禅桥头十分繁华,也很拥挤,而这一带又是临天长河的单边街,人多车稠,大人一般不让我从这里经过。但谢家与我家是世交,家父曾多次让我给谢家捎带海鲜,因而,东禅桥头是我孩提时候走得比较多的地方。
上世纪六十年代初,天长河逐渐淤塞,后来,东禅桥头这一段就被填平成路,东禅桥也被拆掉了。航船到不了东禅桥一带,东禅桥头区域的繁华渐渐远去,但这一带的商业氛围始终不退。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,朱氏兄弟在原东禅桥东下两间古旧的房子里,开立了“荣华楼”餐饮店,生意红火了二、三十年,其特色“食饼筒”曾经风靡黄岩城。
如今,随着城市改造步伐的加快,黄岩东禅桥头区域将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。东禅桥头曾经的繁华将是黄岩人永恒的记忆!
来源:今日黄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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