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至味说弹涂

花若掌灯

弹涂是好笑的

弹涂虽然活在海里，但它不是鱼。“是”蜥蜴？弹涂没有脚，但走路不是游也不是爬，是跳。弹涂看上去就是鱼，鱼有的一切它都有，还多了肺，所以它可以在陆地上生活，弹涂的陆地是退潮后的海涂。弹涂的眼晴很有神，而且往上突，又与鱼不同的是，它有眼睑，一下一下会眨眼。

弹涂是丑陋的，长得“黑墨涂脸”，身上又有奇怪颜色的点点花斑。无法描述弹涂的怪模样，简单地说，就像是被晒黑的泥鳅，它跟泥鳅的相像，除了都生活在泥里，大小形状也一样，还有滋味。泥鳅有洞，弹涂也有洞，但天性不同的是，弹涂在潮水退去后，纷纷出洞，在泥涂上观望，如果没有惊吓，它就一动不动地观望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

成千上万的弹涂，在海涂上静静地瞪着眼晴看天看地看风景，那情景是好笑的。但捉它即不容易。弹涂的机敏，是少见的，稍有风吹草动，“倏”地入洞，看都来不及看清。

弹涂的跳是有名的，有人就干脆叫它跳鱼。其实弹涂有二种，肥一些叫弹涂，干瘦一些就叫跳干，是二个品种。弹涂善跳，捉了养在桶里就要加盖，第二你打开盖子再看，所有的弹涂都睁着眼晴头朝一个方向，朝北望，样子很是悲壮。

海岛捉弹涂的法子是特殊的，而且颇有趣味。寻与弹涂洞大小差不多的竹子，一节一节地砍来，存一节留一口，叫弹涂竹管。弹涂竹管是“死胡洞”，一头是封住的。又有工具叫弹涂船，虽说是船但不是船，样子就像一条板凳反过来，有点像有把手的滑板。弹涂船上踩住一只脚，另一只脚在泥涂上用力，“船”就在泥涂上捷行如飞。踩着弹涂船，把竹管一只只插在弹涂洞的洞边，作好记号，回来。等又一潮退后弹涂纷纷出洞时，弹涂船再滑过去，弹涂惊吓之下没命地夺路，因为太慌张，约有三分之一的弹涂，会乱中出错，把竹管当作了自己的洞。

还有一种捉法是钩，不是钓。用的即是钓的模样，弹涂钓杆与钓鱼杆无异，只钩不一样，是锚状的鹰爪扎钩，不用饵。方法是把钩抛出去，远远地落在涂面，瞧准一条弹涂，将钩、鱼、人调成一直线，抽杆把钩贴地而收，索溜，半道将弹涂顺手牵羊扎了来。为保证命中率，一般都是“横取”，好把手钩弹涂一抛一收钩钩命中，舞蹈似的有节奏，半晌就是一桶，这样的劳动很优美。

弹涂是海鲜中名贵的美味，海味中论鲜，弹涂第一。弹涂生命力极强，杀好洗净依然是活的。岛人善烹弹涂，能将弹涂鲜味发挥到极致的是咸菜，所以咸菜弹涂汤是烧弹涂最佳妙的搭配。咸菜少许油炒后，加水放入整条洗好的弹涂，连盐味精都不用放，原汁原味，只是咸菜要选得好，最后是雪菜。

关于弹涂滋味的另一种绝配，是我的发明。蕃茹膏片可能现在知道的人已经不多，从前很多。就是把蕃茹煮熟后，做成饼状，晒干。炒蕃茹膏片，这东西是与炒花生炒瓜子一样，是从前年节时儿童的零食，又兼待客，家家户户必备。蕃茹膏片除炒外，油炸风味更加佳，那时做菜油都没有，所以明知而舍不得。弹涂的肺硕大，极多油，我就熬弹涂的肺成油，炸蕃茹膏片，不料爆香。这滋味，后来一直至今，我都没有再吃到过比它更美味的东西。

′Chaos_笑寶

增长知识。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