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冬至大如年”

乘风

今天是冬至日，台州人在家祭祀后吃“硬来圆”




冬日九峰

台州人过四时八节，习惯称之为“做月节”。比如“做清明”“做七月半”“做八月十六”等等。冬至的祭冬庆贺活动，当然是“做冬至”啦！怎么“做”？台州各地习俗大同小异，但万变不离其宗，都围绕着祭祖这一主题展开。

冬至祭祖始于周代

冬至，又称长至日，是二十四节气中第廿二个节气。冬至过后，气候将进入一个最寒冷的阶段。谚曰“冬至前后，冻死老狗”，虽有点俗，但也充分说明了冷的程度。民间由此开始以“数九”计算寒天。所谓“数九”，即从冬至逢壬日算起，每九天算一“九”，一直数到“九九”八十一天。“九尽桃花开”，此时寒气已尽，春意盎然。冬至与春节、清明等节日一样，也是我国传统祭祖节日。自古有“冬至大如年”的说法，所以，冬至是一个吉日，如在《汉书》中说：“冬至阳气起，君道长，故贺。”过了冬至，太阳回升，白昼一天比一天长。冬至过了，春天还会远吗？！这就是人们年复一年的向往。

冬至长长节，做到除夜（夕）歇

冬至祭祖始于周代，《周礼春官·神仕》中有“以冬日至，致天神人鬼”。过去做冬至不只是老百姓的事，朝廷也要举行隆重的拜冬仪式，祈求国泰民安。

据《黄岩县志》记载：“冬至，土民各作粉团，鼓乐祭祖，官僚往来相贺曰拜冬。”关于拜冬，黄岩明代哲学家、礼部尚书黄绾有诗描述他在南京任上拜冬：“至日南曹斋罢时，翠华天上忆归迟。万方拜表称周礼，一代弘文识汉仪。”黄绾在诗中透露拜冬是继承“周礼汉仪”，诗中还详细记录拜文并祝愿“大地新阳随斾转，太坛精意与天通”。历代文人多有吟诵冬至佳句，如明代土鼓屿张羽有“六葭灰动黄钟底，一线阳生太极先”。

古人祭祖时间以冬至日为准，前三后四，七天之间任意一天均可。延续至今，人们赋予“做冬至”的时间具有更多的弹性，“冬至长长节，做到除夜歇！”冬至前后，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着筹备祭冬材料。

祭品一般是“八碗”，主食“硬来圆”不可少

过去，祭祀地点一般都设在室外，摆放的桌子也颇有讲究，神桌桌纹要直纹不能横纹。供桌略朝东方，供桌后面放一条长凳，供祭拜用。如今大家住的大都是高层商品房，供桌只能放阳台或直接放自家餐厅。祭品一般是“八碗”加一主食，“八碗”四荤四素，有鱼、肉、笋、豆芽、豆腐等满满当当八大碗，尤其少不了豆腐。“春祭芹，冬祭腐。”清明祭祖用芹菜，冬至祭祖用豆腐。主食当仁不让是“冬至圆”。供桌沿边摆八个酒盅、八双筷子，由家中长辈点上三支清香和两支蜡烛，随香烟请客（祖先）来吃冬至，面向祖先墓地方向朝拜，口中念着，大概意思是请太公太婆以及太太公太太婆们来吃冬至。当然，我们是礼仪之邦，别忘了邀祖先的亲朋好友一起来，还请祖宗保佑阖家平安，发家致富等等。而后家中老少鱼贯祭拜。酒奠三奠后，香蜡烛即将燃完，意味着祖先尚飨完毕，遂烧阡张元宝等祭品，供祖先在阴间享用。祭毕，随香烟送客。

冬至圆吃了，又大了一岁

听老人讲，早年过冬至，繁文缛节更复杂，但九九归一，敬神祀祖。无论穷富，必做冬至，不然，会被乡里讥笑：“儿孙勿还债，冬至连除夜！”

台州人管过冬至宴饮叫“吃冬至”。做冬至，是大人们的事，小孩们更关心的是“吃冬至”。眼巴巴地看着香烛火燃尽，听着大人们念念有词请祖宗们除夜再来。终于等到礼毕，祭品回锅脍炙，可以大快朵颐。冬至习俗因地域不同而各不相同，北方地区冬至日吃饺子，我们台州人做冬至大部分地方是吃冬至圆。吃冬至像过小年一样隆重，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上一顿冬至圆，团团圆圆。吃了冬至圆就算长了一岁，称之为“添岁”，大人会启发小孩：“晚头冬至圆吃了，又大了一岁，书读来好，将来有出息！”小孩则满怀憧憬地连连点头。

对老台州人来说，没吃过冬至圆，就不算过了冬至。“冬至一厨圆，四季八节拉倒完！”说明吃了冬至圆，这一年的光景也算过得差不多了，又可期盼来年了。我听家乡老辈们说，以黄岩西乡梯田里种的“十月糯”磨粉为做圆的上佳原料，掺入少量晚米粉，用温水将糯米粉揉好，挲成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圆子，下锅煮熟后，将圆子捞到预先准备的放有豆黄粉（用小麦黄豆炒熟磨粉）和红糖拌好的盘子里，左右上下晃动盘子，让圆子在盘里“跳舞”，豆黄粉均匀地裹满糯米圆子，香糯可口的冬至圆就做好了。往往等不及拿筷子，滚烫的冬至圆已在吃货的手里左手换右手的咬上一口了。黄岩人又将冬至圆叫作“硬擂圆”“反糙圆”，我估摸着，原因不外乎“硬擂圆”是由“外擂圆”方言谐音演化而来；而“反糙圆”则是指圆子的外面裹上了豆黄粉，人家的圆子把糖馅装里面，我们的圆子将糖馅裹外面，里面是光的，外面是糙的。

吃冬至，家酿的糯米酒是另一道风景线。黄岩的稻米久负盛名，谚曰“黄岩熟，台州足”。宋淳熙年间台州知府熊克劝农诗：“黄岩出谷半丹邱，使指新疏万壑流。”梯田插稻，要想陇上一片金黄，一半靠天，一半靠人，需天人合一，真乃“粒粒皆辛苦”。正是有了清冽甘甜的泉水和清香软糯的稻米，才有了黄岩悠久的酿酒历史。晚稻熟做下糯米酒，冬至即可尝新酒；冬至继往开来，冬至前后酿酒，春节刚好开缸。明代东越才子蔡荣名诗云：“昔年除夜酒初熟，尔来共饮倾一斛。”冬至夜，烫上一壶家酿米酒，一醉方休。甜蜜的女人们，爱在酒里放几片姜片，几勺红糖，二个鸡蛋，再撒上金秋十月新采的桂花。酒和桂花的香味弥漫满屋，在暖暖的醉意中享受冬至长夜，迎接新阳。我喜欢端午时门上菖蒲剑高悬，过年时门上“福”到来，也喜欢冬至圆、蛋花酒的香甜。



>>>作者手记

冬至遐想

老人常说，“邋遢冬至，清确过年；清确冬至，邋遢过年。”指的是如果冬至下雨，过年定是晴天；冬至晴天，过年会下雨。我没对这个说法做过验证，想想有点八九不离十吧，都说老人的话可当药。冬至时节的天气在古人眼里是一种具有先兆意义的风向标。“冬至月头，卖被买牛；冬至月底，卖牛买被；冬至月中，日风夜风。”这句民谚不仅仅是古人对气象的经验总结，更道出农耕时代，百姓的辛酸和苦难。关于冬至，光绪《黄岩县志》还有个有趣的记载，冬至日，“娠妇背人煨生粉团俟熟，观其凹凸卜男女。”翻译成大白话大意是，冬至日，孕妇偷偷将生的糯米圆子直接放火里，等待圆子烤熟，看圆子的凹凸形状，就可以预测出生男还是生女。古人眼里的冬至，不但能预测气象，冬至圆还能预测生男生女，这在今人看来，是多么不可思议。然而，在母以子贵的古代，又有多少妇女在烤圆子的过程中，焦急地等待着，或喜，或悲。

几千年下来，台州人的冬至还会演绎出更多精彩！

来源：台州晚报